文梦网

当代艺术展的展览词为什么越写越玄?

linx

“读张定浩对当代作家作品的批评,让我重新思考,作为当代的一名写作者,我是否也在面对并需要警惕一些风险与策略?”近日在上生新所茑屋书店举办的一场文学分享会上,曾在美术馆工作多年的作家赵松将话题引入艺术领域,“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。在这样一个人人希望受到关注的时代里,策略变得越来越重要。因为策略所导致的结果,在当代艺术领域是显而易见的。”

这个观点得到现场读者共鸣,有人直接发问:“很多展览的策展词感觉高大上,细看华而不实,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?”

这场文学分享会的对象是评论家张定浩的两部作品集《批评的准备》《爱欲与哀矜》。《批评的准备》是张定浩出版的第一本评论集修订版,其中文章虽大多围绕当年出版的某部具体作品展开,但最终讲述的是从这些具体作品中所感受到的普遍性问题。在张定浩看来,在当代文学批评现场,准确是第一位的,它首先意味着要“如其所是”地谈论作品,而要抵达这一目标,则需对已有的经验不断怀疑、求证、表达、反思,最终得到整体式判断。唯此,批评才不再是批评家们的智力游戏,而能够面对普通读者。《爱欲与哀矜》则是一本主动选择的阅读与写作之书,从格雷厄姆·格林、爱丽丝·门罗到奥登、布罗茨基,从《斯通纳》到《无愁河的浪荡汉子》,书中所涉都是作者钟爱的作家与作品。在张定浩的理解中,爱欲与哀矜是大多数旨在书写人类生活的出色小说家的选择。

由于注重事物名与实之间的契合,很多时候,张定浩的批评直接而犀利。用赵松的话说,被评论的作家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文字。“我很早就看过张定浩的文章,印象最深的是,这是一个真正对文学有思考的人。”赵松说,在当代阅读的语境里,批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尤其当代文本未经时间的淘洗,人们很难拉开一段距离进行阅读和评价。当然,网上的批评是容易的,看不顺眼就打一星。在这种情况下,真正的批评变得尤其珍贵。何谓真正的批评,并非针对每个人引发的好恶,而是针对文本以及这位作者创作的能量和状态是否还在更新,技巧与理念是否陈旧老化,对世界的理解是否肤浅单一而展开的。“我相信作者不喜欢这样的文字,但仍然会佩服他的眼光,他批评的方式不是打击一个作者,而是能够揭示作者深层的问题,读过之后觉得具有启发性。”

那么,当代文学乃至艺术领域需要警惕的“策略”又是什么?赵松说,“我在美术馆工作多年,见过太多当代艺术家以策略迎合策展人的思维,这对艺术的伤害是很大的。原本是独立个体的创作思考和想象,变成了一种商业行为。策略是流行的状态,人人都在找策略,被关注,找流量。这种策略最终违背了文学或艺术的本质,形成的是一种产品,或者说是仿造的产品,这是当代文学面临最大的危机。”

针对读者提出的策展词为何越来越玄,赵松直言:“这是一个尖锐的现实问题。”

“回头看新世纪初,当代艺术在国内迅速发展,美术馆和各类艺术空间如雨后春笋般出现,最初几年,策划人关注的仍然是展览本身的话题准确度,但随着市场起来,策展从对学术的回应,迅速变成了资源的整合和再分配。”赵松说,如今很多美术馆都在做网红馆,追求流量,“为什么展览前言写成那样?这是一种独特的文体和修辞训练,读起来挺顺但不知道在说什么,也就是说成了一门策略和技术。这背后反映出的问题是,写展览前言和策展词的人没想过,到底谁来看这个展览。只是做了一个壳,大家来拍拍照发发朋友圈,仅此而已。展览成了一种娱乐,池子里的水越来越少,露出了小鱼,你会发现缺乏真正的深度。使用策划制造概念、吸引眼球,美丽的泡泡终究会破。”

“为什么策展人的前言写得这么晦涩难懂?当代艺术不再讨论传统的媒介,比如绘画、雕塑,而是企图用哲学解读艺术,策展人就开始‘消化’不良了。很多文章,诚实地说,揭开锅盖,我们自己人也看不懂。”兼有作家和策展人身份的分享会另一位嘉宾祝羽捷接过话头,“我是做艺术批评的,我读《爱欲与哀矜》,会联想到艺术批评的现状。一部分艺术评论用大量哲学词汇,做很有难度的文章,另一部分所谓艺术批评,一看就是‘软文’,完全在吹捧艺术家,或者为展览卖票,对艺术家或作品没有提出一句有观点的评价和落到实处的批评。”

标签: 艺术展 当代 越写越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