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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宝玉为什么要用史湘云的洗脸水洗脸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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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回,曾提到贾宝玉的一个妙论,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,男人是泥做的骨肉,我见了女儿,我便清爽,见了男子,便觉浊臭逼人。

也因此,自幼在內帏厮混的贾宝玉,不管是小姐还是丫鬟,只喜欢跟姊妹们打成一片,而最厌恶男子,尤其像贾雨村这样读书走仕途的男子。

不仅如此,贾宝玉还有不少怪癖和毛病,也都是在闺阁中养成的,比如袭人劝他一回,就提到他爱吃女孩嘴上的胭脂,有爱红的毛病,而且喜欢毁僧谤道。

贾宝玉还有个毛病让人无法理解,湘云第一次进贾府,跟黛玉睡在一起,第二天洗脸之后,丫鬟翠缕要把残水倒掉,恰好碰到宝玉进来,他竟然用湘云用过的洗脸水洗了脸。

这个细节让人意想不到,别说贾宝玉,今天的我们,恐怕谁都不会用别人用过的洗脸水洗脸,那得多脏啊,可贾宝玉这样一个富家公子,竟然完全不嫌脏,还用得很开心。

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看起来令人无法理解,甚至在今人看来有些心理变态的行为?

我们先看宝玉洗脸原文,宝玉对要倒残水的翠缕说:站着,我趁势洗了就完了,省得又过去费事。说着便走过来,弯腰洗了两把。紫鹃递过香皂去,宝玉道:这盆里的就不少,不用搓了。再洗了两把,便要手巾。翠缕道:还是这个毛病儿,多早晚才改。

从宝玉用湘云剩水洗脸这段情节里,我们可以得出一个重要信息,宝玉用湘云的洗脸水洗脸,不是第一次,以前就有过,所以才会被翠缕说嘴。

我们知道,湘云小时候曾养在贾府,跟宝玉有过几年朝夕相处的时光,这中间发生的事,作为两人身边大丫鬟的袭人和翠缕,自然都是知道内情的。

因此,袭人知道湘云曾说过关于姻缘的话,而翠缕知道宝玉的很多毛病,宝玉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洗脸水不用,偏要用人剩下的呢?

我们不妨先来看脂砚斋对此是怎么看的,他说:此等用心淫极,请看却不自淫,非世之凡夫俗子得梦见者,真雅极趣极。

在脂砚斋眼中,宝玉用湘云洗脸水这个行为,是一件有趣的雅事。细思却也不是不能理解,毕竟此时的湘云和宝玉,至多不过是十来岁的少男少女。

一对小儿女,共同一盆洗脸水,是很正常的事,自然不涉淫邪,而作为凡夫俗子的我们,或者是用成人的眼光来审视,这里面自然就有不同的意味了。

前面说了,宝玉关于女儿的那段妙论,说的是他亲近女儿嫌弃男子,而与湘云共用一盆洗脸水,即是宝玉这种论点的最好证明。

女儿在宝玉眼中,不仅不脏,而且是极尊贵、极清净的,比那阿弥陀佛、元始天尊的宝号还要尊荣无比,所以他怎么可能嫌弃姊妹们用过的东西呢?

当然,他用湘云剩下的洗脸水,跟后文贾琏吃尤二姐剩下的槟榔,看上去没什么区别,其实完全不一样。

诚如警幻仙子所说,贾珍贾琏这样的,无论他做什么,目的都是皮肤之滥淫。而贾宝玉不管做什么,都是对女儿的欣赏与赞美。

在他的心里,女孩儿不分贵贱高低,都是无价宝珠,不分贫穷富贵,都是清净洁白的水做的骨肉,他贾宝玉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女子。

那女孩用过的洗脸水,在贾宝玉的眼里,不仅不腌臜,简直就是圣水啊。

其实不只是用湘云的洗脸水,贾宝玉还跟芳官一起吃过饭,吃的还是丫鬟们的饭,还用过黛玉的杯子喝酒,用过妙玉、袭人的杯子喝茶……

当然,这里面其实还是有区别的,毕竟那洗脸水是剩下的,是湘云用过的,宝玉怎么就能用得下去呢?

前面也说了,他用湘云的洗脸水不是第一次,应该就是很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,兄妹之间小时没有嫌隙,也么有距离,长大后一时又改不了,就像紧接着他让湘云帮他梳头一样。

也许宝玉没有意识到,大家都在长大,已不再时小时那样,可以无忧无虑,可以没有顾忌,男女有别的观念,开始束缚彼此,湘云已经意识到这些,宝玉却浑然不知。

当然,还有一个原因,宝玉如果在自家洗脸,可能就会比较麻烦,身边有袭人麝月等伺候者,又是要净面,又要搓手,洗得不干净还不行等等,甚至这些都不需要他动手,自有人代劳,他对这些早已厌烦,恰好云妹妹来了,用她的剩水洗脸,岂不省事?再说,小时候的他们,不经常如此吗?

也就是说,贾宝玉的内心,是没有任何杂念的,而且他一直都是那个少年,他对女性的体贴呵护,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,甚至在姊妹们嫁人的嫁人,被赶出的被赶走之后,还常感伤不已。

他想要的是,大家一直都在一起,男人不用去读书考功名,女儿也不用嫁为人妇,大家一起在大观园里,吟诗作赋,诗酒年华,没有任何淫邪和算计,也不用为生活奔波劳碌。

作者:夕四少,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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